诗选刊优秀作品展示十九

周台子之梦

田耘

燧石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出的光就越灿烂。

——马克思

1

踏遍千山万水，我的笔一再流连于人世间最朴素的风景里。

游历名村古镇，我的心一再跳动在村镇里最传统的故事中。

而年夏天在承德市张百湾镇周台子村，那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双亲人的眼神，对我一再说出的，则是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令灵魂震颤的语言。

祖国的天幕上有那么多美丽的星星：王台子、李台子、张台子、赵台子……但眼前的周台子却真正抵达了我心灵深处。

美丽河北，最美之处或许不在风景，而在人心。

在周台子十平方公里的舞台上，颗心灵的亲密互动，善与善的给予，善与善的回馈，编织成人世间最美的风景，令苏堤春晓、泰山日出、峨眉佛光也黯然失色。

如果把斑斓的中国梦拼图分成34张彩图，其中一张便是绚丽缤纷的河北梦；

如果再从河北梦中取出五万分之一，那便是燕山脚下、滦河岸边的周台子梦。

当我缓缓展开周台子梦的画卷，你会发现，在留白里除了无数的汗水、泪水和脚印，还有一个与周台子彼此骨肉的身影——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这个奇迹又繁衍出一个又一个新的奇迹。

2

年夏天。周台子。双信任的亲人的眼神拥簇着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癌症病人、一个心肌梗塞病人、一个脑梗塞病人、一个严重干眼病人、一个严重失眠症病人，这是一个胸怀梦想的病人。

他的个头只有一米七，却拥有燕山的高度；

他的生命机器只有一半在运转，却赋予周台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机和活力；

那一双遍布针孔、肿胀僵硬、封冻在寒冬里的手，却打开了个阳光明媚的春天。

抵达一个人的梦想只需要汗水和脚印。而实现一群人的梦想，则需要把各个向度的五彩缤纷的梦拼合在一起，谱写在燕赵大地上。

在中国，在河北，在周台子村依山靠水的土地上，千百年来，从来就不缺乏美丽的梦想，缺的只是这个追梦路上高瞻远瞩的领路人。

他要做的是一篇字的文章，一个字都不能错，一个字都不能少。

少一个字，这篇“共同富裕”的文章就不会及格。

那一声一声，共多声“老范”里的赞许，是无数的汗水和泪水构筑起来的：

——村委会办公室里那盏曾上万次亮到凌晨的灯；

——数十次昏倒在工作岗位上又数十次奇迹般的复活；

——为了村集体的利益把亲二哥合法承包的矿权收归集体，使其失去成为亿万富翁的机会，从此兄弟反目的——使范振礼以普通村民而不是他亲二哥的身份，心甘情愿为他捐献骨髓的那颗能熔化钻石的赤诚之心。

3

我看到好书记范振喜身上两种奇迹的重合：

一个癌症患者为报答众乡亲砸锅卖铁捐款十万的救命之恩，以钢铁般的意志令死神望而却步创造的生命奇迹；

一个梦想患者带领一座村庄由“一穷二乱人心散”、负债八万的落后村，成长为中国幸福村、中国美丽乡村的建设奇迹。

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两种奇迹，这是奇迹的相互交融、叠加和凝聚，是一种核能量的绽开与释放。

在这奇迹背后，是29乘以个日日夜夜的付出——

每天咽进肚里的无数委屈、默默流下的泪水；

每天边工作边塞进嘴里的大把大把的药片；

每天边奔波边输进身体里的一瓶又一瓶液体；

每天用来对付身体里“死疙瘩”的一根根棍子、棒子；

每天都要携带的消过毒的饭盒、洒上酒精的口罩；

每天四小时的睡眠焕发出滦河水一般奔涌不息的精力；

每天与雷锋、白求恩、焦裕禄、孔繁森们，重叠的身影。

4

我眼眶奔涌的大海里幻化出无数个范振喜——

在一场瓢泼大雨中为了集体利益向二哥下跪的范振喜；

上任初期一个人孤身与顽固势力做斗争、家里天天被人扔进大石头的范振喜；

在病房里为了瞒住自己得了绝症的事实，和前来探望的村民们互相打哑谜、把泪水倒逼回泪腺的范振喜

几百号村民眼巴巴盯着周台子的一根电话线，期待里面快点传来他骨髓移植手术成功消息的范振喜；

出院时发现周台子忽然被无数的红色布条妆点成一个红彤彤的世界，令他泪流满面、决定用一辈子来报恩的范振喜；

刚刚做完手术就不顾静养两年的医嘱、冒着生命危险抢修矿山设备的范振喜；

宁愿视力恶化到0.3以下也不愿因一副眼镜与村民产生距离感和隔膜的范振喜；

周台子就这样量变为了一座“善”的原子反应堆：

“小善”核裂变为“大善”，

“大善”核裂变为“至善”。

我相信周台子这绵延10平方公里的善，终有一天会铺展成浩浩荡荡的万平方公里！

5

我见过风景如画、高楼林立的台湾新农村，也见过遍布大超市、咖啡馆、精品店的韩国新农村，但周台子老年公寓里集体养老的开心笑容，具有那些地方的人所不熟悉的形状和温度。在这里我看到了一双双平凡而又善良的眼睛，看到了一颗颗质朴而又感恩的心。

“乡亲的笑容就是我的幸福”，他的笑容与村民们灿烂的笑容，汇成一条欢乐的河流，在周台子的阳光下不息流淌。

笑容的背后是他默默吞下的苦难：冰凉的手脚、僵硬的胳膊、双腿里注满的铅、汗水浸透的脊背、血管里堵着的一块又一块石头，不仅没有拖垮他奋力向上的灵魂，反而令他超越生死，在倔强中获得新生。

对于这样一个把神性之光照进普通人性的人，世间任何赞美的言辞，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让我们把他放到一个照耀性的高度来仰望：这个人急切地抓住每一天额外恩赐的时光，把所有曾经得到或他认为得到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54岁的天命之年，他不认命反而逆天而行，成为同一批做手术的十个绝症患者中仍然留在人间的两个人之一，这个肩扛个希望与死神赛跑的人，曾经数十次从死神手里溜掉……

6

在他的生命与财产清单里，最值钱的是几页写满姓名和数字的纸：

刘万章，刘万方，张俊成，闫学才，杨国兴，刘殿华，

魏长江，刘占才，范德保，任太增，范振林，任太芳，

焦淑青，任太军，刘占宝，范振才，宫长发，范振龙，

宫殿发，樊广琴，刘宗海，任太福，范振岐，刘占满，

宫殿宝，闫宝华，刘占怀，范振旺，闫学敏，刘占吉，

宫长月，邹德侠，宫长树，刘占生，薛文忠，闫学春，

闫学忠，范振波，刘占同，周凤林，范振福，徐桂英，

薛来成，刘万明，范德常，范德林，刘占兴，闫学士，

王海，孙守兰，宫殿库……

万物有灵

——蔚县宋家庄镇

鲜章平

空中草原的鹰

一只鹰在高空盘旋，优雅的身姿气度不凡。在宋家庄，他是空中草原的王，一览的何止是众山，放牧的何止是云朵，巅峰之上的风景，除了他还有谁能欣赏！

他俯冲而下，凌厉的攻击，有谁能够躲过？强壮的翅膀是狂风暴雨的馈赠，犀利的目光是雷鸣电闪的淬火，这就是草原之王啊，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磨砺出的勇猛和威武。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云雾在身边缭绕，我深为自己的高度而沾沾自喜。抬头仰望，蓝色背景中的雄鹰，在我的目光企及之处是那样渺小。

突然之间，他张开壮阔的翅膀凌空而起。我的眼前，失去了光明。

看着雄鹰远去的身影，我终于明白，一只鹰的高度，是我永远无法达到的境地。

北口村的羊

如果你想寻找人间的天堂，就请北口村的羊做你的向导吧。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这美好的诗句似乎是专为空中草原而作。

两千米海拔，成就了空中草原的神奇。百花为纤，青草为缕，织就七彩的地毯，从脚下铺到天边，迎接四海的宾朋。

而世居的羊儿，是草原的主人。在云端看日出日落，胜似闲庭散步，天地间的万物，是他胸中的沟壑。不用眼睛探寻，也不用登高眺望，他会低着头一路亲吻大地，把你领向草原的灵魂深处。就像磕长头的佛教徒才能找到佛祖的归途，一只羊的虔诚，是草原生生不息的动力。

远处的风沙虎视眈眈，身边的草原从容茂盛。就这样与一棵草对话，与一群羊为伴，解读历史的密码，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岁月静好，什么叫天长地久。

从此，在我的心中有一片净土，默默地绽放生命的美丽。

你在祈州，爱就在祈州（外一章）

离默

紫苑，芥惠，白芷，你是我药方里的还魂草。

我在江南，久病未愈。你在北方，还原乡愁。

越过太行山，土地变得辽阔，在你的大格局里，我轻轻按下安国的钤印。

黄土黄，蓝天蓝，顺着孝义河，时间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这个盖戳汉武帝的王玺，又在民间轻轻落下铜豌豆的地方，如此神奇，如此厚重。而现在，我在祁州寻你，千百度，千百遍，如一颗沙尘般不起眼，却固执地落在生你养你的土地上。

在这里，我不说时光，时光埋在黄土里，我只是你玉米秸上挣扎的白雪。

在这里，我不奢求爱情，爱情只是关汉卿藏在伍仁村的一声叹息。

野地里，青石的光钝了，宝剑上的血痕成了项上的胭脂红，你有太行山的英雄情结，你有抗日铮铮铁骨与不倒的气节。

万里黄沙，风起留痕，你的豪迈撑大了我的江南，你的白杨拉直我的柳背。

秋后成片的玉米地有雄浑的苍黄，我只想投身在你头顶的那片蓝。别样的北方蓝啊，你是药王赐我的魂。

你在祁州，我就在祁州。魂在祁州，爱就在祁州。

心摇摇如旌，而无所终薄

——记一个以“伏村”为名的画家

在伏村，我放下了所有欲求。

童年的梨花雪一样埋在我的颅顶，夜半时，我因此痛得难以喘息。

妈妈，一碗槐花苦垒已经让我如此满足，我怎么舍得。

为了稻粱谋，将自己泥土一般铺在出村的途中。

左边是月亮，右边就是你霜一样的目光。

天上是雪花，地上就是你云一样的情怀。

在伏村的大水墨上，你是浓郁的墨香，你是孕育无限的黑，你是水洇的山水，你是大美！

在你的卷轴里，我不断摊开我自己——

我是村西的杨树林，我是村东的射干田，我是枸杞树上红色的眼泪，我是埋在土地里亲人的魂魄啊——

伏村，我是你出走的儿子。伏村，我以你为名。

伏村，你是田园的梦想。伏村，我归去来兮，将以一支无极之笔舒卷自然。

伏村，请你把自己安放在这样的天地里，在我的魂魄里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到滦州古城，感受一种风雅

封期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倒流到千年的风尘里，去滦州，感受富庶繁华。

去感受18位皇帝驾临滦州的威仪，去解读一个古城千年不衰、万世不倒的密码。

物华天宝，山水相依。

誉美的词藻，描述不出滦州古城曾经的繁华盛世。

也不能在这繁华盛世里，表达出最为真实的情感。

小桥，流水，宁静安详。

一曲古筝，由远及近，弹奏着滦州人的智慧和聪颖，弹奏着一个时代的辉煌。

弹奏着北方汉子的坚韧和刚强，携一缕清风，拂却过去的羸弱。

四合院的门楼、影壁、垂花门、石雕、砖雕、木雕，依次铺开，铺开一部古老的典藏，

随落日的余晖，和啼叫的青鸟，

悉数时光的优雅，悉数时代的兴昌，

悉数“千年此滦州”的盛世盛景，成了乾隆爷妙笔生花绝世的风景。

时光淡雅地前行。

那些皮影，依旧上演。

那些评剧，依旧上演。

上演古城的风韵，引领着朝圣的脚步和谦卑的灵魂，膜拜一座千年古城，膜拜滦州人的热情与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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